大话宣威-《大彩说事》第37期
孔雀站在蜂窝煤上人总是会有些得意的时候,在至亲的人面前,一得意就难免忘形。尤其像我这种幸福的触点很低的人,遇上高兴事,常常把头一昂,发一甩,腰一扭,甚至还要在家里迈出几个猫步。某人常说我那样的时刻太像只骄傲的公鸡,小朋友就说为什么不是像母鸡呢?完全可以像母鸡刚下了蛋,就迫不及待要告诉全世界,还尖着嗓子学叫“各多各各各”,翻译成人类的语言就应该是“我下了一个蛋”。这种解释已是很让我晕菜。
有更让我晕菜的是小朋友的老师,原来,师出是有门的。某天,我们一起去山上捡菌子,这个大徐州来的姑娘,貌似对青山绿水心存几丝热爱,又有几丝抗拒。犹豫几番后,才肯露出欣然前往的神色。在我说到高兴又忘形的时候,她说了句“孔雀站在蜂窝煤上”,硬是让脚下的刹车制动了好几下。这么新鲜的说法太像我家地里刚长到童年的小白菜,蓬勃得让人馋涎。在我口水咽了好几回以后,才扭头问她,这两样东西扯在一起,这是哪跟哪的事儿呀?
在她未回答之前,我迅速在大脑里过滤了这两样东西的模样。
蜂窝煤是冬天里的取暖用品,是用无烟煤制成的呈蜂窝状的圆柱形煤球。在那些年取暖用品单一的时候,它们曾温暖过我许多冬天。还记得大街小巷里响起的声音:“卖蜂窝煤,蜂窝煤,窝煤……”,为了躲避计划生育的外地人,就以这个行当谋生。我常常看见男人在前面拉着车,女人在后面推着,蜂窝煤上坐着一个或两个流着鼻涕的黑娃娃,女人的肩膀上还背着一个奶娃娃。生活的艰辛就像蜂窝煤上的十二个孔,对于他们,一个又一个的孔是打开日子的通道,对于我们,是蓝色火焰上升时的欢颜。许多冬天,在一个又一个孔从燃烧到熄灭,再从熄灭又燃烧的往复动作间,白天和黑夜变短变暖。
而孔雀,有着最漂亮的羽毛,开屏时满世界的华丽。对了,生活中曾有人这么说,孔雀开屏自作多情。然后再形容一个人自恋自美自大自以为是的时候,会说,这个人太孔了。这么想就有了些意味起来。再来看看孔雀的英语peacock,译为汉语的意思除了孔雀之外,还有神气活现,爱炫耀,爱慕虚荣之意。
貌似还是两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,把它们放在一起,就像两个极不般配的人结成了夫妻,一走出去,就难免有人叹息和遗憾,恨不能投身拯救占有资源优势的一方。
莹说,孔雀站在蜂窝煤上,就是孔上加孔的意思,孔的叠加,也是孔到底了。一窝的笑声响起。究竟是谁发明这句话,她说第一次是听她们校长说的。为什么,为什么师出总是有门。看来,人的一生中,遇见什么样的老师就决定了你有什么样的眼见。选个好老师,必定会开启你的智慧之门。即使是在一句话里,在一种习惯里,在一种理念里。貌似我的娃跟了刘老师,也算是我手气太大,暗杠开了五梅花耶。
本来尊重原创是我一直秉持的行为准则,鉴于流行语言的范围时有更新,偏差又无处不在,考证这句话的出处就毫无意义了。我们不能因为一只鸡蛋好吃,就非要知道下这只蛋的那只鸡的模样。不懂和不知都是无罪的,就像有人问毕加索:“你的画怎么看不懂啊?”毕加索说:“听过鸟叫吗?”“听过。”“好听吗?”“好听。”“你听得懂吗?”如果你喜欢就拿去用了吧,不必说是我告诉你的。
如果蜂窝煤是生活,那孔雀就该是生活中的美。你不必长得美,但你可以想得很美。于是,它们站在一起就成了合理的假设,假设的结果任人发挥。你说孔雀和蜂窝煤都招谁惹谁了,不就因为一个“孔”字吗?没准哪一天,它们就跟孔老夫子扯上了亲戚关系呢。就孔吧,有孔多好,有孔就有出路,有孔就能呼吸,孔到极致时,就站上去吧,站成杨丽萍的在舞台上的样子,就登峰造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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